026 靠山(上)（1/2）

龙邵文来时虽带了些钱，可他想，“坐吃山空也不是措施。小说排行榜top.”赵孟庭说，“我有一身的气力，只要有辛苦，蹬包车，卖苦力，也饿不死咱们。”龙邵文摇头，他说，“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。”他带着赵孟庭在街上闲逛着，看着那尖顶的教堂，富贵的商埠，听着嘈杂的骂声，难听逆耳的喊声、尖锐的啼声，粗暴的喝声，所有的**似乎在一瞬间全都被叫醒了，他不知疲倦地兴奋着，“这一切，无时无刻不在揪着老子的心！”他像是一只闻到了血腥味的苍蝇般，起源盖脸的『乱』闯着……

赵孟庭略带沮丧，“租界那大巨细小的屋子，形形『色』『色』的商埠，神秘而难以捉『摸』，却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。”龙邵文笑了，他说，“这就是洋场，咱们未来的日子就要从这里开始。”

赵孟庭翻个身，“阿文，我照旧想回去打铁，那一锤一锤的叮当声，让我以为踏实……”他沉沉地睡了，在睡梦中『露』出了笑容，龙邵文看着他摇着头，想，“他一定是梦到了打铁。”

见赵孟庭睡的香甜，龙邵文也不叫醒他，又在租界那宽宽的马路上闲逛。“阿文兄弟？”一个听起来有点熟悉的声音在喊他。龙邵文惊讶了，转头一看，是一个胖胖的矮个子男子。龙邵文一下子开心起来，“杨福根杨老板？老朋侪啊！”

“是我！”杨福根脸上依旧『荡』漾着那惯有的笑容。“我开始也不敢认你，跟了你一条街，最后喊了一声试试，没想到真的是你。”

“杨老板，你怎么在这里？”虽然同在上海，相隔不远，可在两眼一抹黑的租界能看到一个昔日相识，照旧让龙邵文以为兴奋起来。

“呵呵！自金达盘给鸿源茂之后，我就搬到这里了，快半年了吧！”杨福根热情地说：跟我走吧！先请你吃大菜，然后再去烟馆香两口……说罢，不由分说拽着龙邵文来到了一家西菜馆，要了炸猪排及牛油面包，请龙邵文吃了。饭后，杨福根说，“去烟馆吧！走！我请。”

龙邵文对烟馆并没有好印象，听了就以为头大，他摆着手，“杨老板就不要破费了！这个福寿膏嘛！那要有福之人才气消受，兄弟实在是无福啊！”杨福根笑着说，“上海烟馆甲天下，租界烟馆甲上海，鸦片战争以来，上海开埠之后，上海就成了中国的鸦片入口中心，这烟馆是租界的一道不行或缺的风物！又怎么能不去开开眼！走吧！走啊！”

龙邵文只一味的拒绝，“不瞒杨老板！烟馆我去过，破烂的可怜！依我看，这眼就不用开了吧！”

杨福根笑了，“你去的是郑家木桥、磨坊街的那些燕子窠吧！那些可是最低档的烟馆了，卖的也都是劣质的波斯红肉，跟租界的烟馆没法比！”他拽着龙邵文，“让你见识一下。”

龙邵文跟在杨福根身后，沿街所见大巨细小的烟馆不计期数，禁不住大为叹息，“真是土店多于米店，烟馆多于饭馆！”他心中琢磨着，“看来这鸦片的生意在租界十分好做，如果时机恰当，倒也可以伸一脚进来……”他问：清廷都在禁烟，怎地到了蓬勃的租界，却大开烟禁？烟馆居然明目张胆，一家接一家开着。

杨福根说：洋人来中国唯一的目的就是搞钱，而搞钱最快的措施，就是在烟赌娼三门下足了功夫，清同治六年，法租界公董局对烟馆、『妓』院、花船、赌场等举行捐税招标承包。以后这一类行业便在法租界取得了“正当”职位，生长日益繁盛……

看着沿途风物，闲聊着，杨福根已经连拉带拽的把龙邵文领到一家名为“诚信楼”的招牌前，“到了！”杨福根伸手一指，当先推门进去。龙邵文将信将疑地随杨福根走了进去，马上赞叹，“『奶』『奶』的，小东门外那些个土烟店跟这里比起来，简直就不叫个工具。双方的差距，只能用天上地下来形容！”

诚信楼四开八间，每间设置烟榻十张，张张烟榻都镶嵌着精致的石头，光可照人，榻前放置一盏精工细作的铜烟灯，只那铜灯镂刻的工艺，没个百八十块钱就买不下来。烟室的四壁挂满了书画，或楷书、或行书、或草书，或泼墨，或写意，或工笔，给人一种十分雅致的感受。烟具也十分考究，精钢的烟枪上面镶嵌着的象牙烟嘴，纯牛角打磨制作的烟斗做工考究，让人忍不住想拿起来吸上几口。“开眼了！开眼了！”龙邵文心底大为感伤，“怪不得杨老板非要拉我进来，这里真是一个消磨时间的好地方。”

侍者带二人找了两张榻躺下，杨福根潇洒地打声响指，“二两公班老土”，只一会儿，一名身材顺流高挑的女堂倌上前服侍着递上大烟枪，然后将烟膏就着烟灯，十指灵巧地震作起来，飞快打出两个不大不小，不长不短的烟泡……“烟泡打的好啊！”杨福根赞叹着把烟泡按放在烟斗上，用烟扦扒拉几下，“吱吱”地吸进这头一大口，他“唔！”地一声，脸上带着惬意，闭上眼睛，斜倚在烟榻上。龙邵文学着他的样子也吸了一口进去，一种深层醇醉的快感直透心肺，他惊喜起来，“『奶』『奶』的，居然没流鼻涕眼泪！”他把烟枪在烟榻上重重一磕，“好烟！好烟！”

杨福根一口吻吸了一筒烟，又刮了刮烟斗上残留，也就着烟灯吸了，才接过女堂倌递过来的漱口水“咕嘟嘟”地在嘴里过了一遍，吐到烟榻旁的一个铜痰盂里，这才笑着说：诚信楼的烟膏熬制的还不算最好，哪天阿文兄弟得闲，我招呼你去“李隆吉”的烟店尝尝，那才叫做一绝。

龙邵文只把烟枪一撂，带着意味深长的笑，“杨老板啊！你要真是敬重兄弟，就给兄弟指点条财源吧！”他摇着头，“烟馆就不来了，不瞒杨老板，兄弟我就是天天卖血，也进不起这里！”

杨福根盯着龙邵文的烟枪，用手指点着，“香完说，香完说，这么好的好工具可不要糟蹋！一两可要八块鹰洋！”他鼻翼向外扩张着，伸手比划了个“八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