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回，乐中悲（1/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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轿辇行到长春宫殿前，一身月白蝶纹宫装的凌纨容便迎了上前，搀扶简怀箴下轿。她见简怀箴乌发微乱，面色发白，脖颈之中隐约有几滴干却的血渍，惊道：“小主儿这是去哪了？这血渍是怎么回事？若教咱家娘娘瞧见，总归要把她心疼死。”

简怀箴挽着凌纨容的衣袖，袖口的缠枝花犬牙交织，形容秀美。她神色清静如常，微笑道：“纨姨莫惊。这些事儿我稍后禀告娘娘。我早先是同我哥哥一同出去，他可曾回来了么？”

“回了。”凌纨容的容色，一时有些难看，像是点了薄薄的青漆般不自在：“令郎哥儿闯了祸，如今正在绥寿殿期待皇上发落。权贤妃陪万岁爷坐着，咱们娘娘也在，小主儿切莫过于担忧。”

两人说话间，已然走过云阶，进入宫中。

院中花影疏落，树影苍然，黄昏的阳光照在金黄的琉璃瓦顶，一时有些暮光迷离，照的人神思凄迷，隐约模糊。凌纨容便把听到的事讲给她听。她起劲把这件事说得委婉：“皇上虽是痛爱权贤妃，咱们娘娘在皇上眼前也总算是能说得上话的。娘娘已然拖延住皇上，等小主儿回来为令郎哥儿作证，特派了仆众等小主儿回来。”

简怀箴素来沉静清冷，闻言也不禁蹙眉焦灼。皇上素来痛爱权贤妃，又岂能容忍有人对她不敬？虽然她心中已然明确整件事是旁人部署的一个局，可又当如何同皇上启齿？

况且，那小我私家是是皇上。是她求之不得想见，而一旦要见却又以为近人情怯的皇上。

凌纨容带简怀箴去西配殿承禧殿的暖阁，重新换了套玉色折枝名堂花罗裙。罗裙素白，意境疏朗，越发显得她兰心素质，清雅婉约。

时间无多，简怀箴自己挑拣了一件步摇蝶舞金钗束在发顶，金钗上面绣着梅花花骨朵，梅花之上两只金丝蝶翼翩然展开，下面镶嵌着半月形玉片，缀着银丝流苏。束发后，她一头乌发长长披在肩上，宛若烟霞初绽，绿云流泻。她黑发白衣，眉目淡淡，犹如山中兰花一般。

凌纨容不解其意，随口说道：“这步摇蝶舞金钗通常里主子们倒是用得少。”

简怀箴不语，幽黑的眸子深邃不行见底。

“翠钗金作股，钗上蝶双舞。心事竟谁知，月明花满枝。”虽然只是一只小小的金钗，她亦有她的企图。只不外，皇上该是不知道的吧。

绥寿殿的花阶，皆是用汉白玉砌成，阶上盘出笔法隽秀飘逸的四周雕以鱼藻、风纹、荷莲、花鸟、璎珞等图案。阶前一从修竹掩映，青碧如洗，在玉阶上投下斑驳萧疏的光影。

凌纨容先进去通传，未几，便有小太监走出来，请简怀箴进去。简怀箴心中，一时百感交集、千愁万绪，只以为前仇旧恨、前情旧意尽数胶着于此。

曾经，她在心中，千次万次理想过皇上的样子；曾经，她在心中，千次万次想象过与皇上相见的情形。只是等到真正见着，才知道原来不是的。

高远空旷的绥寿殿中，朱棣高踞于中间的紫檀木雕云龙虎纹椅之上，左手王贵妃陪坐在黄花梨螭纹玫瑰椅上，右手权贤妃侍坐在镶珐琅玉藤面罗汉椅上。周围密密麻麻依次站满了宫女太监，简文英挺直身子长跪在颠中。偌大的宫殿中，竟然没有一丝声息，即是连一粒小小的珠花儿掉落在地上，也听得清清楚楚。

简怀箴拖曳着如水的长裙，迤逦而行，走到朱棣眼前，以宫中礼仪行了袖手之礼，婉声道：“臣女简怀箴叩见皇上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
朱棣望去，只见眼前的女子莫约十七八岁，一身素衣如清霜白雪，灼灼其华，长发如黑缎，清眸似碧水，端方精致，贞静温文。再细细看去，竟以为她举手投足之间，隐约有薨逝多年的皇贵妃练思遥的心胸风华。

朱棣一时之间，只以为有些头晕眼花，总是疑心自己看错了。

简怀箴轻轻抬眼去看朱棣，此时此年，他已是年过花甲的人，却仍旧是神采奕奕，仪貌奇伟，髭髯飘逸，相貌堂堂，满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逼人的王者之气。

简怀箴只以为心思极为庞大，心情极其紧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