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回，青衫泪（1/2）

这时，斜里蓦然冒出一条玄色缎带，缎带末了系着玄色的圆球，圆球不偏不倚，正打在唐吾彦的手腕之上，他“哎呀”一声，手中的烟香已然掉落在地上。

缎带收回去，唐吾彦眼前已经多了一个黑衣蒙面人。那黑衣人长发高束，身形窈窕，肩如刀削，腰似流纨，俨然是个女子。她不待唐吾彦反映，已然使出流云飞袖，打中他的穴道。

她右手轻扬，玄色缎带已飞至白小衣身畔。她发抖缎带，卷起白小衣，对青衣男子叫道：“走！”说罢，已然携着白小衣往台阶下走去。

青衣男子素无悲喜的面上，竟然掠过一丝愕然。他再不迟疑，一剑离隔鹤发女人，抱起唐云萼，紧随着黑衣蒙面女子的脚步而去。鹤发女人心怀不忿，追了上来。黑衣女子却似是早有准备一般，抛出一粒火药弹，将她远远得隔在后面。

约莫半个时辰，他们已然出了大巴山。行到一条河滨，黑衣蒙面女子将白小衣放在河畔的碧草之上。唐云萼扑上去，悲戚难耐，放声大哭起来。

白小衣的脸，已然化为死灰的颜色。她的唇轻轻蠕动，声音险些细不行闻，她说：“谁想要观音泪，就要照顾我女儿一生。”说完，含恨溘然长逝。唐云萼又是一阵恸哭。

黑衣蒙面女子和青衣男子，帮着唐云萼埋葬了母亲。唐云萼想到以后便要伶仃一人存活于人世间，心中不禁怆然不已

黑衣女子低敛眉目，轻声说道：“唐门势力遍布天下，你们需得躲一阵才是，省得遭遇无妄之灾。”

唐云萼清眸中隐约笼了一层薄薄的烟雾，面容犹如雨后梨花：“天下之大，再没有我唐云萼的容身之处。”青衣男子漠然不语。

黑衣女子沉思片晌，眼中露出柔和的光线，她徐徐说道：“昔日我曾救过礼部简尚书的女儿一命，你们可去经京城浣花巷的尚书府投奔简尚书。江湖恩怨江湖了，江湖纷争他们断不敢带入京畿重地。”

青衣男子竟似是被触动心事，肩头微微一颤，他转过身子问道：“在下方寂，寥寂的寂，女人怎么称谓？”他的眼睛深沉，似乎幽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。

黑衣女子的眼神，却在一刹那黯淡下来，她的眼光驻足在远处的青山之上，轻轻地说：“四海漂浮之人，那里有什么正经名字。你们叫我女冠子而已。”

行走江湖的人，若不愿见告姓氏名字，苦苦追问，乃是大忌。当下，青衣男子也不多言，他见黑衣女子眉峰深蹙，恐怕也是伤心人别有怀抱。

风乍起，河中白色的海浪翻腾而过，拍打在崚嶒的石头上，刹那间破碎成千滴万点，又重新汇拢于浪尖，似乎消溘的往事一般。

方寥用汗巾擦拭着明晃晃的长剑，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，悄然攀上他眼角眉梢。他似是漠不关心地问了句：“尚书府中，能偶然见到皇上么？”

黑衣女子鬓角斜飞，沉吟道：“左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？我只是巧合之下，救了简巨细姐，至于尚书府中的情形，却是不得而知。”

“山野乡民，想一睹圣颜，也是人之常情么。像我，也总会理想京城有多大，紫禁城有多辉煌，皇上是什么样子，公主又会是什么容貌。”唐云萼向前一步，烟波盈盈流转，轻声说道。

河滨种了不知名的树子，开出影影绰绰的轻烟薄雾似的红花，时而有轻盈飘忽的花瓣落下来，散落在三人的裙衫之上，疏疏离离。三人都陶醉在自己的心事中，一时之间又是静默无声。

终了，黑衣女子取出一块莹润欲滴的翡翠，放到唐云萼手中，温言道：“唐女人、方大侠，这块九霄凤纹佩，是昔日简巨细姐赠与我的，今日我转送给你们。此去京城，千里迢迢，你们多多珍重。”

“你女冠子女侠，你差异我们一起上路么？唐门的人要搪塞你，可怎生是好？”唐云萼细眉微蹙，苍白的脸在萧冷的风中，更显得风华旷世，犹如皎洁无瑕的美玉一般。

黑衣女子的双眸中，有隐约的笑意：“我只是江湖中一个无名无姓的人，换一身衣裳，旁人便不知道我是哪个。况且，我与唐门的人无冤无仇，他们怎么会在意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