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偶尔峥嵘（1/2）

原来这位池大少爷虽然天天都被爷爷“摧残”，可是在心田中总算还明确一个“孝”字，上次因为赌钱输了御赐的玉佩，被爷爷发狠教训，小心肝也是几多有些惴惴不安，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想起了“凿冰求鱼”的典故，心想现在天气正冷，索性也学一回昔人，去四周的小镜湖凿冰，钓些鱼来，好让爷爷消消气，可是这位纨绔大少爷那里明确如何凿冰？瞧着祖传的玄铁剑似乎还算尖锐，当下就从书房里偷了剑去凿冰，哪知冰面极滑，一个不慎，玄铁剑也掉进了湖里，鱼没钓着，却挨了一顿臭打。

纨绔啊，果真是等同于呆子的名词！

池傲天心田中对之前这位池大少爷极为藐视，倘若自己生出这样的儿子，早就一刀砍死了事，还留着当祸殃作甚？

“这个……”池傲天马上卡了壳，他前世中背黑锅如云，可是遇到这样的事情，原来和他没有任何关系，只是现在占了人家的身体，这个黑锅就算锅盖再大，也只能硬着头皮扛起来，饶是他平时也算伶牙俐齿，此时却是呐呐的说不出几个字来。

“什么这个谁人的？”池大洪虽然上了年岁，心里头却是如同明镜一般，自己这个顽劣孙子到底要做什么，他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，倘若不是丢了传家之宝，他也不至于如此恼怒，再加上亲眼见到这个孽子非礼侍女，心中更是无名火腾腾往上直涌，此时见到孙子可怜兮兮的容貌，一张小脸涨得通红，心中禁不住一软，声音却越发凌厉，怒道，“畜生，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责打你么？”

“知道……孙儿活该！”池傲天趴在地上，颔首如捣蒜一般，只是他现在这个姿态颇为不雅，颔首极为吃力，饶是如此，池傲天却是深知黑锅之道，当下声音放得极为降低，神色显得颇为忏悔，似乎尚有些痛不欲生，甚至还发挥影帝级的演出天赋，硬生生的挤出了几滴痛恨之泪。

“哼！”池大洪重重的一拍案几，只是他心情盛怒之下，还没有完全回复过来，此时用上了气力，只是一下，就将那坚硬的木头案几拍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。

“哦……哦买疙瘩，天哪，这是什么？”池傲天听到一声闷响，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，眼睛一下却定住了，瞪得圆圆的，满脸的不敢置信的神色。

岂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降龙十八掌？老天爷，您老人家可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，显着知道我乃是饱受金庸大师的熏陶生长起来的，竟然让这样一位一流的能手泛起在自己身边？

池大洪一掌拍下，见到案几已经被自己打出一个坑来，自觉自己有些失态，也是眉头一皱，转头见到孙儿眼中神色庞大，夹杂着钦佩、敬仰、惊讶、不敢置信，种种神色夹杂在一起，不禁让他心中暗爽，气也逐步消了一些，冷哼道：“从今天开始，我也不打你，也不骂你，横竖你是狗肉，打也打不疼。你不是最怕念书吗？现在开始，我就罚你抄书，去吧，把千字文给我抄十遍，什么时候抄完，什么时候用饭。”

抄书？倘若放在之前谁人纨绔子弟身上，只怕恨不得一头撞死，可是落在现在的池傲天身上，却是五个手指拿田螺——手到擒来，区区一万字而已，如何难堪住我这个堂堂的平民神相？

池傲天并没有受过太好的教育，家境的贫困，怙恃过世得早，全靠爷爷手提卦帘签筒，高吟一首“袖中乾坤大，壶中日月长”，靠着铁嘴横断，批算流年，总算是维持了祖孙二人的生计，等池傲天读完了高中，谁知爷爷年迈体弱，一场大病，再也没有熬过年关，撒手溘然而逝，而池傲天在洒泪葬别了唯一的亲人之后，也只能提起行装，加入了打工求生的行列。

拜了情况所赐，池傲天八岁就看过易经八卦，什么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那都是烂熟于心，一万字的古文，和中原民族博大精湛的文化相比，无疑是九牛一毛而已。

“是！”池傲天心头一松，不挨打就好，至于抄书算得了什么？当下喜滋滋的爬起身来，转身便走，只是这个举动却让老人眉头大皱，这小子岂非是被我一巴掌打傻了？我叫他去抄书，他不光没有没精打彩，反而似乎是乐开了花一般，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，平时可是打死不碰书的……

一想到“打傻了”，老爷子似乎有些犹豫，眼光落在被自己打出一个掌印的案几，忍不住眉头紧皱，自己好歹也有几分蛮力，桌子尚且反抗不住我盛怒一拍，可怜我这孙儿从小就不喜欢练武，连个马步都站不稳，那小脑壳瓜，只怕比豆腐还脆……

想到这里，老爷子马上坐不住了，他忍不住咳嗽一声，一个西崽快步走进，躬身道：“老爷有什么付托？”

“那混小子到那里去了？”老爷子似乎是漫不经意的问道。

“小的刚刚瞧见少爷去书房了。”

“什么？书房？”池大洪眼睛瞪了起来，不行思议的问道，“他真的去了书房？有没有带着别人？”

“回老爷的话，碧儿一直在服侍少爷，只有碧儿陪着少爷去了书房。”

“嗯，知道了！”池大洪满心的疑惑，面上却是丝绝不显露出来，只是点颔首，挥手道，“前面带路，我去瞧瞧这个小畜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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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傲天端坐在书桌前，这所书房并不大，却是放满了种种书籍，图册书画满壁，桌几间笔砚列陈，之前那位纨绔少爷性喜赌钱，这书、输二字同音，这“输房”通常是半步也不踏进来的。纵然是老爷子请了朝堂大贤为师，也是只在后花园小亭中教习，此时池傲天来到案前坐下，喝一声：“磨墨！”早有碧儿满脸委屈，扭扭捏捏的上来侍候。

只是这位池家少爷从不在外人眼前执笔写字，碧儿虽然心中不愿，却也极为好奇，当下奋起精神，安腕运指，屏息凝气，磨了一砚水云浓墨，再从笔筒中取出一枝细杆羊毫笔，铺开了金花玉版笺，恭请池大少爷挥毫泼墨。

却见池傲天深深吸了一口吻，推开了座椅，站起身来，微微前倾，左手伸出，食指、中指、大拇指戟张，无名指、小指微曲，按住纸头，右手运足鹰爪之力，一把扣住笔杆，饱饱的蘸上了墨，停在纸面之上二寸许，一时凝住不动。这架子摆将出来，正所谓：

钟王颜柳皆已去，异世自有傲天来。

碧儿四岁进池府，日日陪同池傲天，老爷子一心想让孙儿有前程，先后约请数位老汉子教他念书写字，池傲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，十成学的尚不足半成，反而是伴读的碧儿智慧伶俐，在一旁学了个四五分，委实有几分墨水，此时见到池傲天如此姿势，心中倒也是悄悄赞叹，只觉少爷真人不露相，原来照旧几多有几分本事的。

却见池傲天左手摊开了千字文字帖，右手大笔一挥，笔走龙蛇，满纸都是弯弯曲曲的线条，把碧儿看了个目瞪口呆，连连叫道：“少爷，写错了，少爷，写错了。”

“写错了？”池傲天笑眯眯的转头问道，“那里写错了？”

碧儿还没说话，却听到门口一声咳嗽，池傲天急遽回过头去，却见到老爷子大踏步走进来，急遽做俯首帖耳状，池大洪并不理睬，只是一把操起了孙儿的大作。

“厮闹，你这写的是什么鬼画符……”

池大洪一句话还没说完，突然顿住了，惊讶的看了片晌，将纸颠来倒去琢磨了一番，突然重重的哼了一声，抬起头来，目中精光闪动，颔首道：“好小子，写的不错。”

这起源盖脸的一句话，只让碧儿大惑不解，心中希奇：这扭来弯去，如同蚯蚓一般粗粗细细的字，也叫“写的不错”么？

正在疑惑间，池大洪眼光缓和的朝池傲天看了一眼，什么话都没有说，收起那张笺纸，便这么走了出去，瞧那意思，竟然不企图再责罚自己的孙儿了。

“总算过关了！”池傲天心中松了一口吻，突然想起了什么，不禁叫了一声苦。

刚刚自己一心想要挣脱自己在老爷子心中的不良形象，特意小露了一手，将自己摹仿的张旭字帖写了出来，可是凭证这个纨绔子弟的影象，这个世界上基础还没有狂草字体啊！

等池大洪回到房间，脸上笑意更浓，一个年长西崽忍不住启齿问道：“老爷，可是遇到了什么兴奋事？”

“嗯，池三，你来瞧瞧！”池大洪摊开了手中那张笺纸，笑呵呵的说，“你可认得这张千字文？”

那西崽追随老爷足足有三十余年，胸中自然有一番沟壑，此时捧着茶盏，探头看去，只见那字迹弯弯曲曲，如同蛇蜥满纸游走一般，一眼看下来，倒是泰半都不认识，当下汗颜道：“千字文倒是读过，只是这字体……小的不认识。”

“不认识就对了！”池大洪呵呵笑道，“好个小子，把咱们池家祖传的外门武学融入书法中，独具匠心，果真是独具匠心啊！”

“武学？”那名叫池三的老仆眼睛马上瞪得比灯泡还大，低头看去，果真见到字迹如长枪大戟般锐利，细细看来，果真有几分类似武学招数，当下赞叹道，“老爷慧眼如炬，果真说的半分不错。”

那张旭何许人也？乃是中原历史上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，一手狂草左驰右鹜，千变万化，极诡异幻化之能事，观者对字，若“逼利剑之锋芒”，酣畅淋滴，挥洒自如，堪称一代宗师级此外人物，但凡平民神相，若不是擅长蝇头小楷，即是以草书坑蒙诱骗，池傲天浸淫其道时日不短，虽然与张草圣相比，只怕连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，可是在这个世界中却是开天辟地头一份，此时一笔写了出来，十个字中，旁人倒有五六个字不认识。